长兄的棺椁前。

我看见叔父将长嫂压在身下，长嫂笑的妩媚。

第二日叔父面色日常的想将我嫁给京城第一纨绔。

只是没想到隔壁新鲜出炉的状元向陛下求了我。

1

「葶儿，你大哥走了，这大房就剩下你我二人相依为命。这大房就要靠你撑着了，我为你相看了霍府的次子——霍秋。」

「他虽顽劣了些，但人品是好的，我远远见过长相也是不错的，配得上你。又是家中次子，你嫁过去只要享福就好了。」

「你也别怪嫂子，嫂子也是为了你好。」

如果昨天夜里我没有因为思念大哥一个人去了灵堂，我或许就真的信了大嫂这肺腑之言的一番苦心。

三个月前大哥随着叔父一同赶赴前线，送行当日兄长搂着大嫂信心满满的告诉大嫂。

「夫人，我定为你争取一个诰命回来。」

大哥确实为大嫂争来了一个诰命，可那是大哥用自己的一条命换回来的。

大嫂在寺庙里为大哥祈福了三个月等来的不止是诰命，还有大哥的棺椁。

昨日是大哥停灵的最后一日，大嫂和我说想要和大哥独自待会，我被送回了房间。

可是夜里我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，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大哥了，就一个人提着灯笼去了大哥的灵堂。

只是我没想到除了大嫂还在这里，叔父也在。

而且叔父还将大嫂压在身下，大嫂笑的妩媚双手搂着叔父的脖子。

他们竟然在兄长的棺椁面前苟且！

我抓着门想要冲进去问问他们，可我看见了大哥供台上的佩刀，那是叔父的佩刀，锋利无比，削铁如泥。

我若是进去明日王府或许就多了一份棺椁，里面躺着过度思念而亡的小小姐。

「阿兄，是我无用，可这份仇我一定会报的。」

回到院子里，绿儿正想出门找我，见我回来立马迎了上来。

「小姐可是去见少爷了？这天冷，怎么也不多添一件衣服。着凉了怎么办？」

说着给我披上了大氅，又将我拉进了屋内。

「小姐，你怎么哭了？」

绿儿慌张着给我擦着眼泪，可怎么也擦不完。

「绿儿，我再也没有家人了。」

「小姐说什么呢，不是还有大夫人吗？还有二老爷呢，二老爷可是看您长大的，总会护着小姐的。」

我听着绿儿的话，更加停不下来了，他们不是我的家人。

我忍住眼泪吩咐绿儿，去打探一下霍秋，刚刚他们在灵堂前说的话，我只听见了一部分。

「嫁给霍秋，就和我们没关系了。」

这府里的姑娘只有三位，大姐早已经嫁出去了，二姐也已经许配了叔母娘家的表哥。

所以只有可能是我了。

「霍秋?小姐打听他做什么，这个人坏事做尽，连年混迹在教坊，女子看见他都躲得远远地。

据说还得了那种病，更是放言谁敢嫁给他，不过三日定让她变得比窑子里最下贱的姑娘还要贱。」

「霍府的妓子比教坊还要多，甚至有不少已经……霍府也只是草席一裹丢去乱葬岗。」

我的心更加痛了，好像是要窒息过去。这就是看我长大的叔父和我的好大嫂为我找到的婚事。

这和送我去死有什么区别。

「绿儿，你记住不管谁来问你，今夜我都没有醒过，也没有问你霍秋是谁。」

「知道了，小姐。」

2

第二日。

将大哥的牌位放进了祠堂后，长嫂让我和她一同去她的院子。

听完大嫂的话，我的心彻底死了。

「嫂子，我要为大哥守孝。」

大嫂将手里的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。

「你糊涂啊，三年之后你便是老姑娘了，只能嫁给人家当作继室。继室说不好听那就是妾，我们谭家永不为妾你忘记了吗。」

「你放心我与霍家商量好了，便说你二人自小就有了婚约，霍老太太重病在身，只希望你们二人早日成婚。」

「这样旁人也无法为难你，你只管做你的二夫人。」

你听这话说的，多好听啊。

对于霍秋本人只是一句顽劣了些，丝毫不提死在他手上一条条鲜活的命。

我看了一眼绿儿，晕了过去。

再醒来已经在自己的院子里，绿儿还坐在我的床前，见我醒来立马凑向前。

「小姐，你怎么真的晕了，刚刚二老爷过来了一趟，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。」

看来他们不信我。

即使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他们苟合的事情了。

「小姐，大夫人怎么可以这样，竟想将你嫁给霍秋。」

「绿儿他们可有交换庚帖？」

「先前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来找过，来翻了一遍便走了。」

看来我的庚帖不在大嫂那里也不在二房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。

被大哥放起来了，而且他没有告诉大嫂放在了何处。

「绿儿，我们要比他们早些找到庚帖。」

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。

他住在潭府隔壁，是今年的新科状元。

周然。

「绿儿，若是有人来替我遮掩一下。」

我披上墨色斗篷，朝着外面走去。

大门和侧门都是他们的人，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。

3

「谭小姐半夜不睡觉，在这钻我家狗洞做什么。」

「我的庚帖是不是在你这里？」

周然脸上支支吾吾的说着话，我没时间听了。

「大哥走前和我说，若是需要什么可以找你，现在我大嫂想将我嫁给我不想嫁的人。」

「嫁给谁？」

「霍秋。」

我话音刚落，周然就开口了。

「不行！你的庚帖是在我这，但我不能交于你。」

「霍秋不是良人。他不配。」

周然一口气说完，我还没回过神来。

「我，我会帮你。」

「你先回去，听话。」

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在院子后面，前头传来嫂子的声音，我立马将斗篷脱下放进浆洗衣服的桶里。

再爬回了床上，我刚刚躺好大嫂就冲了进来。

「嫂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?」

大嫂面露尴尬又很快收拾好走向我。

「葶儿，你大哥走前可有将什么交于你？」

我装傻地摇了摇头，又问向大嫂。

「大嫂可是在找什么？」

大嫂摇了摇头，又狐疑的看了一眼我。

「你睡吧，嫂子不打扰你了。」

等长嫂走了之后，绿儿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。

我坐在床上不知道周然用什么办法来帮我，我竟然真的信了他，只希望他是一个可靠之人。

只是没想到第二日，皇上身边的太监带着圣旨来了谭府。

周然竟然向皇上求娶了我。

用的也是家中老夫人身体不适，唯一的心愿便是想要看周然成家。

4

请皇上下旨定下婚期，于一年之后。

太监说完之后大嫂和叔父都愣在原地，倒是叔母先反应过来，让我上去接旨。

「民女谢皇上恩赐。」

周然请来的圣旨不仅仅让大嫂和叔父猝不及防，我也有些不知所措。

回到院子里，双手合十嘴里念着。

「多谢各路神仙显灵，救我家小姐于危难之中，日后我定然好好供着各位。」

说完又扭头和我说。

「小姐，这周大人我听说探花长的都不如他呢。家中只有一个娘亲，我从前和老夫人有过一面之缘，是个面善的。」

绿儿絮絮叨叨的，我只坐在旁边听她念叨，这份人情不知如何回报周然了。

我正打算夜里在找一次周然，没想到我从院子出去后，看见了大嫂急匆匆地朝着二房的方向去。

我立马跟了上去，大嫂把脚步跨得很急，时不时环顾四周，最后停在了叔父的院子门口。

叔父院子外站着侍卫，我只能躲在一旁，过了一会儿又一个人由叔父身边的人带了进去。

没过一会儿院子里就吵了起来。

「姓谭的当初是你说的谭芃死了就把谭葶嫁给我儿子。」

「老子不管！你们家必须有一个人嫁给我儿子！」

「不然，别逼我把谭芃怎么死的告诉皇上，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！」

一瞬间我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，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，心坠得像灌满了冷铅。

大哥的死可能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死于险恶的人心。

「闭嘴，霍华，不想死就闭嘴。」

叔父威胁的声音响起，我稳住呼吸慢慢的朝着院子里去。

大姐已经嫁人了，我有圣旨在身，他们不敢动我，只剩下二姐了。

回到院子里，我已经有些站不稳了，叔父他真的忍心吗？

院子里很安静，今天夜里是绿儿守夜，她看见我回来了，将汤婆子递给了我。

「小姐，你怎么了，怎么脸色如此惨白？」

「明日你喊个能信得过的去盯着婶母和二姐院子。」

第二日一早，绿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。

「小姐，二房今日一大早就吵了一架，二夫人和二小姐还被禁了足。」

叔父，不对这种人不配。

谭泳他！这可是他亲生女儿！他怎么忍心将二姐嫁给霍秋。

我目光瞥见窗外的杏树，为母则刚，修身养性多年的叔母是否会为了二姐搏一把呢。

夜里我从洞里钻去了周府，周然还是站在这里，四目相对我抿了抿嘴，这人怎么每次都站在这里。

周然似乎一愣，但只是一瞬，又开始笑。

眼里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，而嘴角的弧度好像也已经是极力克制后的。

「你笑什么！」

「你很可爱。」

5

我迟疑了一秒又反应过来当做没有听见。

「我，我有事找你。」

「我带你去书房。」

一路上我看见的是和谭府截然不同，花园里没有各式各样的花，反倒是各种蔬菜。

周然站在我身侧嘴里说着。

「这些都是我娘种的，都是她的宝贝。」

「老夫人养的很好。」

「她如果听见了会很高兴的。」

到了书房，周然示意我坐，外面的小厮进来添了水就出去了。

「我来找你是想问你，我和你什么时候定了亲？还有我的庚帖为什么在你这里？」

「你大哥在出征之前将你我二人定了亲，也是那个时候将庚帖交给我母亲的。」

「这是你兄长留下的信，你应该是认得你大哥字迹的。」

周然从书桌下拿出了一封信，递给我。

保存的很好，没有打开的痕迹 。

我打开看了一眼，一眼就确定了这是大哥的字迹。

大哥在信里告诉我周然是个值得托付之人，也是可信之人，既已经找到他了，他大概率已经不在了。

让我和周然好好过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，不必顾念家里人。

大哥他早就知道的，知道大嫂和叔父苟且。

我拉着周然的袖子，抬头泪眼渺渺的告诉他。

「大哥是被他们害死的，我听见了。」

「你听见什么了？」